《巴黎协定》后全球气候谈判进展与展望.pdf

2017 年第 4 期 * 王 克 ， 中 国 人 民 大 学 环 境 学 院 ， 国 家 发 展 与 战 略 研 究 院 ， 邮 政 编 码 100872 ， 电 子 信 箱 ； 夏侯沁蕊， 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 ， 邮政编码 100872 ， 电子信箱 。 本 文 系 科 技 部 改 革 发 展 专 项 “ 巴 黎 会 议 后 应 对 气 候 变 化 急 迫 重 大 问 题 研 究 ” 项 目 课 题 1 “ 巴 黎 会 议 后 全 球 气 候治理的走向研究” 的阶段性成果。 感谢匿名审稿人提出的宝贵建议 ， 文责自负。 巴黎协定 后全球气候谈判进展与展望 王 克 夏侯沁蕊 * 摘 要 2015 年 达 成 的 巴 黎 协 定 在 确 定 长 期 目 标 、 平 衡 “ 自 上 而 下 ” 与 “ 自 下 而 上 ” 机 制 和 动 态 评 估 方 面 具 有 重 要 的 开 创 意 义 ， 同 时 也 见 证 了 全 球 气 候 治 理 “ 二 分 法 ” 解 构 、 大 国 外 交 与 全 球 民 主 平 衡 、 决 策 视 野 扩 大 及 广 泛 参 与 等 趋 势 性 转 型 。 本 文 总 结 了 全 球 气 候 谈 判 演 进 的 四 个 阶 段 ， 归 纳 了 巴 黎 协 定 所 代 表 的 新 特 点 与 新 进 展 ， 识 别 出 后 巴 黎 时 代 全 球 气 候 治 理 中 的 关 键 问 题 。 结 合 中 国 国 内 外 形 势 变 化 ， 本 文 提 出 中 国 应 坚 持 已 有 承 诺 、 维 护 公 约 基 本 原 则 、 合 理 管 控 国 际 社 会 预 期 、 坚 决维护多边机制并开展多层次对话商谈等政策建议 。 关键词 气候谈判 ； 巴黎协定 ； 全球气候治理 一 、 气候谈判历史回顾 人 类 对 于 人 为 造 成 的 气 候 变 化 问 题 的 关 注 已 持 续 近40 年 。1979 年 第 一 次 世 界 气 候 大 会 上 ， 科 学 家 发 出 二 氧 化 碳 浓 度 增 加 导 致 全 球 升 温 的 警 告 ， 气 候 变 化 首 次 进 入 国 际 社 会 的 决 策 视 野 。 而 后 ， 1988 年 政 府 间 气 候 变 化 专 门 委 员 会 （IPCC ） 成 立 ， 气 候 科 学 评 估 体 系 逐 渐 确 立 ； 1990 年 政 府 间 谈 判 委 员 会 （INC ） 成 立 ， 正 式 开 启 应 对 气 候 变 化 的 政 治 进 程 。 气 候 谈 判 在 曲 折 中演进的历程 ， 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（ 见表1 ） 第 一 阶 段 ， 1990-1994 年 ， 以 达 成 一 份 国 际 公 约 为 主 要 目 标 ， 开 启 国 际 合 作 应 对 气 候 变 化 新 时 代 。 由 于 气 候 属 于 跨 越 国 别 、 跨 越 代 际 的 最 大 尺 度 的 “ 公 共 物 品 ” ， 在 各 国 认 识 到 气 候 变 化 的 潜 在 影 响 及 人 类 温 室 气 体 排 放 的 负 面 效 应 后 ， 亟 需 在 国 际 层 面 达 成 共 识 ， 共 同 行 动 ， 谨 防 “ 搭 便 车 ” 现 象 的 产 生 。 经 过 历 时15 个 月 的 五 轮 艰 难 谈 判 ① ， 政 府 间 谈 判 委 员 会 起 草 出 联 合 国 气 候 变 化 框 架 公 约 （UNFCCC ， 2014 ） ， 以 “ 将 大 气 中 温 室 气 体 的 浓 度 稳 定 在 防 止 气 候 系 统 DOI10.19511/ki.jee.2017.04.010 141①资料来源 国家信息通报 http// 56886 TId 202 。 ② 资 料 来 源 UNFCCC website. United Nations Framework Convention on Climate Change. https//unfccc.int/re - source/docs/convkp/conveng.pdf 。 王 克 夏侯沁蕊 巴黎协定 后全球气候谈判进展与展望 受 到 危 险 的 人 为 干 扰 的 水 平 上 ” 为 目 标 ， 确 立 共 同 但 有 区 别 的 责 任 原 则 （CBDR ） 、 各 自 能 力 原 则 、 预 防 原 则 、 可 持 续 发 展 原 则 与 国 际 合 作 原 则 五 大 基 本 原 则 ② 。1992 年5 月9 日 ， 公 约 在 纽 约 联 合 国 总 部 通 过 ， 并 于6 月 联 合 国 环 境 与 发 展 大 会 期 间 开 放 签 署 。1994 年3 月21 日 ， 公 约 达到50 个国家批准 的生效条件 ， 正式成为指导全球应对气候变化进程的纲领性文件 。 表 1 国际气候谈判四阶段 总结 历程 第一 阶段 第二 阶段 第三 阶段 第四 阶段 时间 1990 - 1994 年 1995 - 2005 年 2005 - 2012 年 2011 - 2015 年 目标 达成一份应对 气候变化的 国际公约 达成一份 具体化 公约 内涵的议定书 贯彻延续 京都议定书 第二承诺期 制定一个适用 于所有缔约方 的法律成果 主要成果 联合国气候 变化框架公约 京都议定书 马拉喀什协定 “ 巴厘路线图” 哥本哈根协定 坎昆协议 多哈修正案 “ 德班增强行动 平台特设工作组” 巴黎协定 缔约方主要义务 发达国家 率先应对气候 变化及其不利影响； 为发展中国家提供资金 、 技术和能力建设支持。 量化的减排承诺； 为发展中国家提供资金 、 技术和能力建设支持。 量化的减排目标 、 资金机制 、 技术转让机制 。 自下而上的 “国家自主贡献 ” ， 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 行动力度有所区别。 发展中国家 以经济和社会 发展及消除贫 困为优先事项 ； 在发达国家支持下 应对气候变化 。 自愿化 、 非强制性 减排要求； 国家信息通报 、 排放清单 、 国家行动方案等。 国家适宜的 减缓行动。 资料来源 王克 ， 雷红鹏， 杨宝路， 毛紫薇 . 中国城市低碳发展规划读本 及笔者整理。 第二阶段 ， 1995-2005 年 ， 以具体化 公约 内涵为目 标 ， 达成具有 强制性量 化责任的 京都 议 定 书 。 公 约 只 是 对 全 球 气 候 治 理 进 行 了 框 架 上 的 安 排 ， 尚 未 形 成 对 各 国 有 约 束 力 的 具 体 目 标 ， 1997 年12 月 通 过 的 京 都 议 定 书 实 现 了 对 其 的 发 展 与 完 善 。 京 都 议 定 书 紧 紧 围 绕 着 “ 共 同 但 有 区 别 的 责 任 ” 原 则 ， 为 主 要 工 业 化 国 家 设 置 了2008-2012 年 温 室 气 体 排 放 量 相 对 1990 年 水 平 降 低5.2 的 上 限 ， 并 考 虑 到 发 展 中 国 家 尚 未 完 成 的 工 业 化 进 程 和 较 低 的 历 史 排 放 责 任 ， 对 其 实 行 自 愿 化 、 非 强 制 性 的 减 排 要 求 。 京 都 议 定 书 是 “ 自 上 而 下 ” 全 球 气 候 治 理 体 系的典型代表 ， 于2005 年正式生效 。 第 三 阶 段 ， 2005-2012 年 ， 以 贯 彻 延 续 京 都 议 定 书 第 二 承 诺 期 为 目 标 ， 推 进 特 别 行 动 工 1422017 年第 4 期 ① 由 于 巴 勒 斯 坦 于 2015 年 12 月 18 日 加 入 联 合 国 气 候 变 化 框 架 公 约 ， 目 前 共 197 个 缔 约 方 。 美 国 尽 管 提 出退出 巴黎协定 ， 但直到 2020 年才会生效。 作 组 （AWG-KP ） 与 长 期 合 作 行 动 特 设 工 作 组 （AWG-LGA ） “ 双 轨 制 ” 谈 判 。 京 都 议 定 书 的 第 一 承 诺 期 涵 盖2008-2012 年 ， 而 当 时 的 排 放 第 一 大 国 美 国 宣 布 退 出 ， 导 致 整 体 行 动 进 程 减 缓 。 为 促 进 长 期 更 广 泛 的 气 候 合 作 ， 各 国 于2007 年 通 过 “ 巴 厘 路 线 图 ” ， 确 认 围 绕 联 合 国 气 候 变 化 框 架 公 约 与 京 都 议 定 书 的 “ 双 轨 ” 谈 判 ， 并 设 定2009 年 达 成 新 协 定 的 时 间 表 。 “ 共 同 但 有 区 别 的 责 任 ” 原 则 得 到 丰 富 和 深 化 ， 在 发 达 国 家 承 担 量 化 减 排 义 务 、 对 发 展 中 国 家 提 供 资 金 、 技术和 能力建 设支持 的同时 ， 也要求 发展中 国家承 担国家 适宜的 减缓行 动 （NAMAs ） ， 共同 纳 入 行 动 进 程 。 尽 管2009 年 哥 本 哈 根 大 会 并 未 如 期 达 成 实 质 性 成 果 ， 但 却 坚 持 了 “ 巴 厘 路 线 图 ” 的 谈 判 进 程 ， 缔 约 方 最 终 于2011 年 德 班 会 议 就 实 施 京 都 议 定 书 第 二 承 诺 期 达 成 一 致 ， 并于2012 年通过 多哈修正案 ， 正式完成第二承诺期的具体安排 。 第 四 阶 段 ， 2011-2015 年 ， 以 制 定 一 个 适 用 于 所 有 缔 约 方 的 法 律 成 果 为 目 标 ， 达 成 里 程 碑 式 的 巴 黎 协 定 。 尽 管 气 候 谈 判 中 经 过 妥 协 ， 从 法 律 上 确 保 了 京 都 议 定 书 第 二 承 诺 期 自 2013 年 起 正 式 实 施 ， 但 由 于 加 拿 大 、 日 本 、 新 西 兰 、 俄 罗 斯 等 发 达 国 家 明 确 拒 绝 加 入 ， 第 二 承 诺 期 陷 入 了 实 质 上 的 “ 僵 局 ” （ 吕 学 都 、 莫 凌 水 ， 2013 ） 。2011 年 德 班 会 议 决 定 设 立 一 个 单 独 的 “ 德 班 增 强 行 动 平 台 特 设 工 作 组 ” （ADP ） 以 在2015 年 前 为2020 年 后 应 对 气 候 变 化 行 动 搭 建 一 个 所 有 缔 约 方 参 与 的 框 架 为 目 标 。 德 班 平 台 顺 利 完 成 其 任 务 ， 在 各 国 政 要 的 大 力 支 持 下 按 期 达 成 巴黎协定 ， 回归了全球共同 应对气候变化的初衷 。 总 结 上 述 四 个 阶 段 ， 整 体 上 全 球 共 同 应 对 气 候 变 化 的 行 动 势 头 保 持 强 劲 ， 各 国 在 妥 协 与 退 让 中 共 同 推 动 多 个 阶 段 性 成 果 的 达 成 。 从 演 进 的 趋 势 上 来 看 ， 以 “ 共 同 但 有 区 别 的 责 任 原 则 ” 为 中 心 ， 发 达 国 家 和 发 展 中 国 家 的 地 位 与 作 用 随 着 国 家 实 力 和 地 缘 政 治 格 局 的 变 化 而 产 生 了 微 妙 的 调 整 。 发 展 中 国 家 逐 渐 深 度 参 与 ， 传 统 的 “ 二 分 法 ” 一 步 步 淡 化 ， 发 展 中 国 家 和 发 达 国 家 界 线 日 益 模 糊 。 巴 黎 协 定 打 破 了 “ 自 上 而 下 ” 气 候 治 理 的 惯 有 范 式 ， 开 创 了 以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 ” （INDC ） 为 核 心 的 “ 自 下 而 上 ” 行 动 进 程 ， 使 得 发 展 中 国 家 的 行 动 和 承 诺 被 赋 予 更 高 的 要 求 与 期 待 。 后 巴 黎 时 代 ， 各 国 开 启 谈 判 巴 黎 协 定 实 施 细 则 的 新 进 程 ， 既 是 上 述 四 个 阶 段 全 球 目 标 与 基 本 原 则 的 深 化 和 延 续 ， 又 因 巴 黎 协 定 确 定 的 创 新 机 制 体 现 出 一 些 与 时 俱 进 的 特 征 。 二 、 巴黎协定 体现的全球气候治理新特征 2015 年12 月12 日 ， 196 个 缔 约 方 在 第21 届 联 合 国 气 候 变 化 大 会 （COP 21 ） 上 通 过 巴 黎 协 定 ， 就2020 年 后 全 球 气 候 治 理 框 架 达 成 全 面 共 识 。2016 年10 月5 日 ， 协 定 达 到 “ 双55 ” 的 生 效 条 件 ， 于 一 个 月 后 正 式 生 效 ， 创 下 了 国 际 公 约 生 效 速 度 的 记 录 。 截 至2017 年12 月 ， 共 有 197 个国家通过 ① ， 170 个国家批准 ， 彰显了各国共同应对气候变化的动力与决心 。 143① 资 料 来 源 UNFCCC website. Paris Agreement. http//unfccc.int/files/essential_background/convention/applica - tion/pdf/english_paris_agreement.pdf 。 ②数据来源 WRI. CAIT Climate Data Explorer. http//cait.wri.org/indc//map 。 王 克 夏侯沁蕊 巴黎协定 后全球气候谈判进展与展望 巴 黎 协 定 所 代 表 的 里 程 碑 意 义 ， 集 中 体 现 在 其 开 拓 的 新 的 全 球 气 候 治 理 模 式 上 。 以 京 都 议 定 书 第 一 、 第 二 承 诺 期 为 代 表 的 “ 自 上 而 下 ” 进 程 逐 渐 走 向 末 路 ， 以 中 国 、 印 度 为 代 表 的 新 兴 大 国 被 赋 予 更 高 的 减 排 希 望 和 责 任 ， 国 际 社 会 亟 需 寻 找 新 的 途 径 协 调 各 主 体 之 间 的 关 系 。 具 体 而 言 ， 巴 黎 协 定 从 长 期 目 标 、 履 约 机 制 与 演 进 方 式 三 个 方 面 产 生 了 重 要 突 破 （ 张 俊 杰等 ， 2016 ） 。 第 一 ， 明 确 提 出 长 期 目 标 ， 即 将 全 球 温 升 幅 度 控 制 在2 ℃ 范 围 内 ， 为1.5℃ 目 标 而 努 力 ， 同 时 在 本 世 纪 下 半 叶 实 现 净 零 排 放 ② 。 虽 然2 ℃ 目 标 最 早 在2010 年 坎 昆 会 议 上 已 经 达 成 了 具 有 法 律 效 力 的 共 识 （ 王 真 、 邓 梁 春 ， 2016 ） ， 但1.5℃ 目 标 直 至 巴 黎 协 定 才 首 次 被 正 式 写 入 谈 判 成 果 文 件 ， 国 际 社 会 应 对 气 候 风 险 的 意 识 在 逐 渐 加 强 。 长 期 目 标 伴 随 着 对 温 室 气 体 排 放 空 间 及 排 放 路 径 的 约 束 。 根 据 IPCC 第 五 次 评 估 报 告 （AR5 ） ， 如 果 没 有 额 外 减 排 （ 基 准 情 景 ） ， 中 值 气 候 响 应 的2100 年 全 球 平 均 表 面 温 度 将 比1850-1900 年 平 均 值 高3.74.8 ℃ ； 要 保 持2100 年 相 对 于 工 业 化 前 水 平 升 温 在2℃ 以 下 ， 到2050 年 全 球 的 人 为 温 室 气 体 排 放 需 比2010 减 少 40％70 ， 到2100 年 排 放 水 平 接 近 零 或 以 下 ； 要 将 升 温 限 制 在1.5℃ ， 2050 年 需 比2010 年 减 排70％95 。 同 时 崔 学 勤 等 （2016 ） 的 研 究 指 出 与2℃ 目 标 相 比 ， 1.5℃ 目 标 下 全 球2011-2050 年 累 计 碳 排 放 空 间 将 减 少 约1/4, 2011-2100 年 累 计 碳 排 放 空 间 将 减 少 超 过 一 半 。 更 大 雄 心 目 标的提出为各国碳排放削减提供了更强的压力和动力 。 第 二 ， 建 立 了 “ 自 上 而 下 ” 与 “ 自 下 而 上 ” 相 平 衡 的 全 球 气 候 治 理 模 式 。1997 年 京 都 议 定 书 以 典 型 “ 自 上 而 下 ” 的 “ 二 分 法 ” 为 基 石 ， 为 工 业 化 国 家 制 定 了 整 体 的 减 排 目 标 ， 并 通 过 分 解 产 生 每 个 国 家 的 具 体 量 化 任 务 。 但 在 没 有 超 主 权 的 国 际 强 制 力 的 情 况 下 ， 这 种 模 式 实 质 上 缺 乏 有 效 的 监 督 机 制 ， 并 长 期 因 “ 不 公 平 ” 缘 由 为 发 达 国 家 所 诟 病 。2013 年 华 沙 气 候 大 会 上 ， 一 种 新 的 以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 ” 为 标 志 的 “ 自 下 而 上 ” 模 式 应 运 而 生 ， 既 缓 和 了 国 家 内 部 的 政 治 阻 力， 又确保了各缔约方参与的 “ 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 ” 原则 。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 ” 是 基 于 自 主 参 与 原 则 由 各 缔 约 方 编 制 、 通 报 并 保 持 计 划 实 现 的 法 律 文 件 ， 通 过 五 年 的 更 新 周 期 不 断 提 高 力 度 ， 确 保 实 现 巴 黎 协 定 的 长 期 目 标 。 这 种 混 合 模 式 给 予 各 缔 约 方 高 度 的 自 由 度 ， 使 其 可 以 在 综 合 考 虑 经 济 状 况 、 历 史 责 任 、 排 放 趋 势 等 情 况 下 作 出 对 国 际 社 会 的 承 诺 。 尽 管 自 愿 性 的 本 质 使 得 各 国 提 交 的 文 件 呈 现 内 容 、 形 式 、 力 度 等 方 面 的 巨 大 差 异 ， 但 却 很 大 程 度 上 促 进 了 整 体 的 行 动 势 头 。 截 至2017 年12 月 ， 已 有 代 表192 个 国 家 的165 份 “ 国家自主贡献 ” 提交至 公约 秘书处 ， 占全球总排放的96.4 ② 。 第 三 ， 形 成 以 “ 全 球 盘 点 ” 为 中 心 的 动 态 评 估 机 制 ， 推 动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 目 标 ” 与 巴 黎 协 1442017 年第 4 期 ① 有 条 件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 ” 指 的 是 发 展 中 国 家 在 接 受 发 达 国 家 资 金 、 技 术 与 能 力 建 设 支 持 后 能 达 到 的 目 标 ， 对应的无条件 “国家自主贡献” 即为无需资助即可完成的目标。 定 长 期 目 标 的 协 同 。 根 据 2017 全 球 碳 预 算 报 告 （GCP, 2017 ） 的 结 论 ， 2016 年 全 球CO2 的 平 均 浓 度 已 经 达 到 了402.8ppm ， 比 以 往 更 接 近450ppm 的 国 际 公 认 “ 警 戒 线 ” ， 同 时2017 年 碳 排 放 仍预 计提 升2.0 ， 为全 球气 候行 动敲 响警 钟 。 但由 于第 一次 “ 国家 自主 贡献 目标 ” 文件 准备 时 间 仓 促 ， 各 国 为 了 防 止 “ 搭 便 车 ” 行 为 的 发 生 ， 都 为 自 己 的 减 排 留 有 一 定 余 地 。 据 联 合 国 环 境 署 （UNEP ， 2017 ） 估计 ， 目前各国针对2030 年的承诺累计只 覆盖了完成 巴黎协定 温升目标所需 力 度 的1/3 左 右 ， 有 条 件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 ” 文 件 共 有11Gt 二 氧 化 碳 当 量 的 差 距 ， 无 条 件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 ” 文 件 的 差 距 拉 大 到13.5Gt ① 。 各 国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 ” 也 存 在 覆 盖 温 室 气 体 种 类 、 排 放 目 标 种 类 、 目 标 年 、 基 准 年 、 涵 盖 部 门 等 巨 大 差 异 。 鉴 于 上 述 问 题 ， 巴 黎 协 定 第 十 四 条 规 定 自2023 年 起 每 五 年 开 展 一 次 旨 在 评 估 实 现 协 定 宗 旨 和 长 期 目 标 集 体 进 展 情 况 的 “ 全 球 盘 点 ” ， 巴 黎 协 定 决 议 第20 条 确 立 了2018 年 展 开 针 对 长 期 目 标 进 展 的 “ 促 进 性 对 话 ” ， 各 缔 约 方 也 在2017 年11 月 的 波 恩 气 候 大 会 （COP 23 ） 上 达 成2019 年 对2020 年 前 行 动 的 盘 点 安 排 。 多 重 评 估 机 制 彰 显 了各缔约方对气候行动的重视与努力 ， 也释放了不断趋向实现长期目标的积极信号 （ 如图1 ） 。 2015 各 国 提 交 第 一 轮 “ 国 家自主贡献 ” 文件 。 2020 各 国 提 交 第 二 轮 “ 国 家 自 主贡献 ” 文件 。 第 一 轮 设 置2025 为 目 标 年 的 提 出2030 年 目 标 ， 第 一 轮 设 置2030 年 为 目 标 年 的 更 新 并 通 报2030 年 目 标 。 2025 各 国 提 交 第 三 轮 “ 国 家 自 主贡献 ” 文件 。 更 新2030 年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 ” 目 标 ， 通 报2035 年 目 标。 2018 “Talanoa Dialogue ” 盘 点 各 国 承 诺 与 巴 黎 协 定 长 期 温 升 目 标 之 间 的 关系。 指 导 第 二 轮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” 文件的准备 。 2023 第一次 “ 全球盘点 ” 。 “ 全 面 、 促 进 性 ” 地 评 估 进 展 ， 包 括 减 缓 、 适 应 、 资 金 、 技术等议题 。 指 导 下 一 轮 “ 国 家 自 主 贡 献” 文件的准备 。 2028 第二次 “ 全球盘点 ” 。 指 导 下 一 轮 “ 国 家 自 主 贡献” 文件的准备 。 每五年更新一次 每五年盘点一次 图 1 巴黎协 定 确立的动态评估机制 三、 巴黎协定 与全球气候谈判新走向 不 同 于1997 年 的 京 都 议 定 书 ， 巴 黎 协 定 谈 判 过 程 中 国 际 社 会 政 治 格 局 、 经 济 格 局 、 排 放 格 局 已 经 发 生 了 颠 覆 性 的 改 变 ， 因 而 巴 黎 协 定 的 达 成 不 但 体 现 于 机 制 的 创 新 ， 而 且 伴 随着全球气候治理体系的趋势性转型 。 首 先 ， 发 达 国 家 与 发 展 中 国 家 “ 二 分 法 ” 逐 步 解 构 ， 南 北 阵 营 分 化 重 组 ， 减 排 义 务 分 配 原 则 145王 克 夏侯沁蕊 巴黎协定 后全球气候谈判进展与展望 面 临 重 构 。 在1992 年 联 合 国 气 候 变 化 框 架 公 约 达 成 之 初 ， 发 达 国 家 占 全 球 人 口20 ， 却 排 放 了70 的 温 室 气 体 （ 陈 向 国 、 李 俊 峰 ， 2013 ） ， 属 于 当 之 无 愧 的 “ 排 放 主 体 ” ， 而 随 着 新 兴 大 国 的 迅 速 发 展 ， 中 国 于2006 年 赶 超 美 国 成 为 全 球 第 一 大 排 放 国 ， 印 度 于2009 年 赶 超 俄 罗 斯 成 为 第 四 大 排 放 国 。 目 前 ， 仅 中 国 一 国 就 占 全 球 排 放 近30 ， 发 达 国 家 整 体 只 产 生 了40 左 右 的 碳 排 放 （ 张 丽 华 、 姜 鹏 ， 2015 ） ， 全 球 排 放 布 局 发 生 了 颠 覆 性 扭 转 。 与 排 放 占 比 对 应 的 是 减 排 动 力 与 责 任 的 变 化 。 一 方 面 ， 伴 随 着 高 排 放 、 高 污 染 的 化 石 燃 料 支 撑 的 工 业 化 进 程 ， 部 分 发 展 中 国 家 国 内 面 临 严 峻 的 环 境 污 染 与 生 态 破 坏 问 题 ， 产 生 了 由 内 而 外 的 低 碳 转 型 需 求 。 中 国 、 印 度 作 为 两 个 新 兴 发 展 中 大 国 ， 在 低 碳 能 源 、 技 术 等 领 域 进 行 了 积 极 探 索 ， 中 国 已 成 为 全 球 可 再 生 能 源 第 一 大 生 产 国 、 消 费 国 与 投 资 国 ， 引 领 着 全 球 低 碳 转 型 趋 势 ， 印 度 也 大 力 发 展 太 阳 能 ， 在 “ 国 际 太 阳 能 联 盟 ” 等 倡议 中展 现一 定的 领导 力 。 发展 中国 家正 日益 走向 国际 舞台 的中 心 ， 主 动 、 积 极 地 践 行 其 减 排 承 诺 。 另 一 方 面 ， 京 都 议 定 书 期 间 认 同 的 只 由 发 达 国 家 承 担 责 任 的 “ 二 分 法 ” 被 日 益 抛 弃 。 尽 管 巴 黎 协 定 附 属 于 联 合 国 气 候 变 化 框 架 公 约 之 下 ， 四 次 重 申 坚 持 “ 共 同 但 有 区 别 的 责 任 ” 的 基 本 原 则 （ 薄 燕 ， 2016 ） ， 却 因 表 述 中 增 加 了 “ 同 时 要 根 据 不 同 的 国 情 ” 等 新 的 内 容 而 为 发 达 国 家 提 供 模 糊 解 读 的 空 间 。 部 分 发 达 国 家 着 重 强 调 “ 责 任 的 共 同 性 ” ， 向 新 兴 发 展 中 大 国 施 压 ， 试 图 搁 置 历 史 责 任 而 强 制 各 国 承 担 减 排 义 务 。 同 时 ， 传 统 的 发 展 中 国 家 集 团 出 现 分 化 ， 形 成 石 油 输 出 国 、 小 岛 屿 国 家 等 新 的 利 益 团 体 ， “ 基 础 四 国 ” 也 因 发 展 阶 段 差 距 拉 开 出 现立场分歧 ， 气候谈判的参与方正经历着立场 、 责任与话语权的调整与重构 。 其 次 ， 大 国 外 交 与 全 球 民 主 之 间 的 平 衡 在 谈 判 中 的 作 用 日 益 明 显 。 中 国 和 美 国 分 别 是 全 球 最 大 的 发 展 中 国 家 和 发 达 国 家 ， 也 是 全 球 前 两 大 排 放 国 ， 因 而 其 一 举 一 动 深 刻 影 响 着 全 球 的 减 排 动 力 与 承 诺 。 在 美 国 总 统 奥 巴 马 的 任 期 内 ， 两 国 气 候 外 交 取 得 了 长 足 的 发 展 。 哥 本 哈 根 气 候 大 会 前 ， 中 美 在 第 一 轮 “ 战 略 与 经 济 对 话 ” 中 将 “ 气 候 变 化 与 能 源 问 题 ” 置 于 重 要 位 置 ， 达 成 了 “ 增 进 理 解 、 扩 大 共 识 、 发 展 合 作 、 互 利 共 赢 ” 的 谅 解 备 忘 录 。2013 年4 月 、 2014 年11 月 与2015 年9 月 ， 两 国 共 同 发 表 两 份 中 美 气 候 变 化 联 合 声 明 与 一 份 中 美 元 首 气 候 变 化 联 合 声 明 ， 深 化 双 边 合 作 ， 重 申 气 候 承 诺 ， 向 其 他 国 家 树 立 了 榜 样 ， 为 巴 黎 协 定 的 达 成 奠 定 了 坚 实 的 基 础 。 特 朗 普 总 统 上 台 之 后 ， 美 国 气 候 立 场 不 确 定 性 增 强 ， 中 、 欧 、 加 等 大 国 则 坚 决 重 申 气 候 承 诺 ， 维 持 全 球 气 候 行 动 的 势 头 。2017 年5 月 第 八 届 “ 彼 得 斯 堡 气 候 对 话 论 坛 ” 上 ， 中 国 、 欧 盟 、 加 拿 大 就 推 动 巴 黎 协 定 落 实 展 开 了 对 话 ， 并 于2017 年9 月15-16 日 联 合 发 起 第 一 次 气 候 行 动 部 长 级 会 议 。 主 要 大 国 通 过 高 级 别 的 互 动 ， 奠 定 了 全 球 气 候 行 动 的 基 调 ， 提 升 了 应 对 气 候 变 化 的 信 心 和 决 心 。 中 国 作 为 一 个 积 极 的 参 与 者 ， 为 发 展 中 国 家 集 团 发 声 ， 为 维 护 全 球民主平衡 ， 推动务实合作起到重要作用 。 第 三 ， 公 约 外 机 制 与 非 国 家 主 体 逐 渐 显 化 ， 形 成 对 公 约 内 谈 判 的 补 充 力 量 。 联 合 国 体 制 下 的 气 候 谈 判 每 年 只 进 行 两 次 ， 但 活 跃 的 非 政 府 组 织 、 跨 国 公 司 、 学 术 机 构 、 媒 体 和 次 国 1462017 年第 4 期 ①数据来源 UNFCCC. COP 21 List of Participants. http//unfccc.int/resource/docs/ 2015 /cop 21 /eng/misc 02 p 01 .pdf 。 ②资 料 来 源 h t t p / / c o m p t r o l l e r . d e f e n s e . g o v / P o r t a l s / 4 5 / D o c u m e n t s / d e f b u d g e t / f y 2 0 1 8 / N o v e m b e r 2 0 1 7 A m e n d e d / f y 2 0 1 8 _ r 1 a . pdf 。 家 集 团 对 巴 黎 协 定 的 达 成 和 生 效 起 到 了 持 续 的 推 动 作 用 。 巴 黎 气 候 大 会 （COP21 ） 共 吸 纳 了36276 位 参 会 者 ， 其 中36 均 为 非 政 府 组 织 及 各 类 机 构 ① ， 通 过 发 布 报 告 、 公 众 传 播 、 交 流 经 验 、 维 护 权 利 等 方 式 ， 代 表 不 同 利 益 相 关 方 的 个 体 积 极 发 声 ， 促 进 巴 黎 协 定 的 合 理 性 与 平 衡 性 。 在 落 实 方 面 ， 2016 年10 月 国 际 民 航 组 织 第39 届 大 会 通 过 了 国 际 民 航 组 织 关 于 环 境 保 护 的 持 续 政 策 和 做 法 的 综 合 声 明 气 候 变 化 和 国 际 民 航 组 织 关 于 环 境 保 护 的 持 续 政 策 和 做 法 的 综 合 声 明 全 球 市 场 措 施 机 制 两 份 重 要 文 件 ， 形 成 了 第 一 个 全 球 性 行 业 减 排 市 场 机 制 。 同 时2016 年 和2017 年 两 届 “ 二 十 国 集 团 领 导 人 峰 会 ” （G20 Summit ） 都 在 公 报 中 重 申 气 候 承 诺 ， 进 一 步 确 认 世 界 经 济 绿 色 转 型 大 趋 势 。 公 约 外 进 程 的 持 续 进 行 ， 为 巴 黎 协 定 的 国 家主体注入行动的积极信号 ， 提高了气候承诺的透明度与影响力 。 第 四 ， 随 着 气 候 科 学 的 不 断 完 善 ， 气 候 变 化 作 为 非 传 统 安 全 的 一 部 分 ， 日 益 进 入 更 广 泛 的 决 策 视 野 。 IPCC 第 五 次 评 估 报 告 （AR5 ） 详 细 阐 述 了 气 候 变 化 带 来 的 风 险 ， 特 别 提 出 温 升 在 14 ℃ 时 一 些 物 理 系 统 或 生 态 系 统 可 能 面 临 较 高 的 突 变 或 巨 变 的 危 险 ； “ 十 九 大 报 告 ” 将 气 候 变 化 问 题 列 入 与 恐 怖 主 义 、 网 络 安 全 、 重 大 传 染 疾 病 等 并 列 的 非 传 统 安 全 威 胁 之 中 ； 国 际 知 名 期 刊 柳 叶 刀 也 发 布 报 告 （The Lancet, 2017 ） ， 论 证 气 候 变 化 和 执 行 巴 黎 协 定 对 公 众 健 康 的 影 响 。 尽 管 美 国 特 朗 普 政 府 从 多 个 角 度 体 现 出 对 应 对 气 候 变 化 的 排 斥 态 度 ， 2017 年11 月 通 过 的 “2018 财 年 国 防 授 权 法 案 ” 仍 将 气 候 变 化 影 响 作 为 一 项 重 要 的 研 究 内 容 ， 要 求 国 防 部 提 交 书 面 报 告 ， 甄 别 五 大 军 种 面 临 的 十 大 自 然 威 胁 ② 。 从 研 究 领 域 来 看 ， 气 候 变 化 问 题 的 研 究 涉 及 环 境 、 经 济 、 政 治 、 科 学 等 各 个 学 科 ， 横 跨 局 地 到 全 球 的 空 间 与 历 史 到 未 来 的 时 间 视 野 ， 研 究 主 体多元化 ， 视角多样化 ， 逐步成为各国全面规划 、 综合决策 、 发展转型的重要指导 。 第 五 ， 美 国 退 出 巴 黎 协 定 ， 国 际 应 对 气 候 变 化 的 势 头 有 所 减 弱 ， 发 达 国 家 与 发 展 中 国 家 分 歧 重 新 显 现 ， 气 候 领 导 力 呈 现 真 空 。2017 年6 月1 日 ， 美 国 总 统 特 朗 普 以 巴 黎 协 定 对 美 国 不 公 平 为 理 由 ， 宣 布 美 国 将 退 出 协 定 ， 不 再 履 行 其 中 的 承 诺 。 自 从 就 任 总 统 以 来 ， 特 朗 普 大 幅 调 整 奥 巴 马 时 期 的 能 源 与 气 候 政 策 ， 撤 销 “ 奥 巴 马 气 候 变 化 总 统 行 动 计 划 ” 以 及 “ 清 洁 电 力 计 划 ” ， 通 过 重 要 人 事 任 命 和 部 门 预 算 大 幅 削 弱 执 行 机 构 能 力 ， 并 发 布 “ 美 国 能 源 第 一 计 划 ” “ 能 源 独 立 政 令 ” 等 一 系 列 “ 反 环 保 ” “ 反 低 碳 ” 的 能 源 政 策 。 美 国 联 邦 政 府 的 一 系 列 行 动 和 举 措， 使得获得全球最广泛共识的 协定 生效仅半年就受到意想不到的打击 。 美 国 退 出 后 ， 短 时 间 全 球 气 候 治 理 呈 现 出 减 缓 、 资 金 和 治 理 “ 三 大 赤 字 ” （ 傅 莎 等 ， 2017 ） 。 从 减 缓 气 候 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