企业捐赠对环境处罚的影响研究——来自工业类上市公司的证据.pdf

2017 年第 4 期 * 宋 平 凡 ， 合 肥 工 业 大 学 经 济 学 院 ， 邮 政 编 码 230009 ， 电 子 信 箱 ； 祁 毓 （ 通 讯 作 者 ） ，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财税学院 ， 邮政编码 430064， 电子信箱 。 本 文 系 国 家 社 会 科 学 基 金 重 大 项 目 “ 构 建 基 于 生 态 文 明 建 设 的 公 共 财 政 体 制 研 究 ” （15ZDB158 ） 的 阶 段 性 成 果。感谢匿名审稿人的建设性意见， 文责自负。 DOI10.19511/ki.jee.2017.04.007 企业捐赠对环境处罚的影响研究 来自工业类上市公司的证据 宋平凡 祁 毓 * 摘要 本文 使用 我国 工业 类上 市公 司的 数据 ， 发现 在控 制了 排污 水平 的前 提下 ， 上 市 公 司 社 会 捐 赠 数 量 越 多 ， 关 联 企 业 所 受 到 的 环 保 平 均 处 罚 程 度 越 不 严 厉 ， 且 平 均 处 罚 行 政 层 级 越 低 ， 从 而 说 明 工 业 类 上 市 公 司 的 捐 赠 行 为 可 能 影 响 其 所 承 受 的 行 政 处 罚 力 度 。 但 文 章 同 时 又 证 明 了 这 种 相 关 性 是 存 在 边 界 的 ， 具 体 表 现 在 捐 赠 行 为 并 未 显 著 降 低 来 自 环 保 监 管 部 门 的 处 罚 次 数 。 进 一 步 地 ， 本 文 还 检 验 了 制 度 环 境 对 该 种 机 制 的 异 质 性 作 用 ， 环 境 信 息 披 露 越 健 全 的 地 区 ， 企 业 捐 赠 行 为 与 其 受 处 罚 行 政 层 级 的 关 联 性 越 弱 。 本 文 认 为 要 使 环 境 执 法 达 到 公 平 公 正 ， 必 须 健 全 环 境 保 护 制 度 ， 减 少 环 境 执 法 的 自 由 裁 量 权 ， 同 时 还 应 充 分 发 挥 非 正 式 制 度 在 环 境 保 护 事 业 中的作用以弥补正式制度的短板 。 关键词 企业捐赠 ； 环境处罚 ； 信息披露 ； 环境执法 一 、 引言 企 业 的 慈 善 捐 赠 是 指 “ 企 业 以 自 愿 非 互 惠 的 方 式 无 条 件 地 提 供 资 金 或 物 资 给 政 府 或 者 相关机构 ” （ 曹春方 、 傅超 ， 2015 ） 。 根据中国 慈善联合 会发布的 20152016 年度中国 慈善捐赠 报 告 显 示 ， 2015 年 中 国 的 实 际 捐 赠 额 为1215 亿 元 ， 其 中 企 业 捐 赠 金 额 占 总 额 的70.70 ， 是 不 可 忽 视 的 重 要 力 量 。 而 同 时 也 有 学 者 指 出 ， 作 为 企 业 社 会 责 任 的 重 要 体 现 之 一 ， 慈 善 捐 赠 也 已 经 成 为 了 企 业 不 可 忽 视 的 一 项 重 要 的 “ 战 略 性 ” 活 动 （ 李 四 海 等 ， 2016 ） 。 当 然 ， 企 业 作 为 以 追 逐 利 益 最 大 化 为 动 力 的 经 营 主 体 ， 其 捐 赠 行 为 背 后 的 自 利 动 机 或 引 发 的 自 利 后 果 更 值 得 研 究 。 尤 其 是 近 年 来 学 者 们 对 企 业 捐 赠 背 后 的 政 企 关 联 效 应 （Su He ， 2010 ； 贾 明 、 张 喆 ， 2010 ； 93① 部 分 文 献 研 究 了 企 业 可 通 过 捐 赠 手 段 提 高 企 业 声 誉 ， 形 成 广 告 效 应 ， 可 以 扩 大 企 业 的 市 场 规 模 （Brown et al, 2006； 山 立 威 等 ， 2008 ） ， 但 诚 如 山 立 威 等 （2008 ） 指 出 ， 企 业 捐 赠 广 告 效 应 是 有 很 大 差 异 的 ， 通 常 对 那 些 生 产 直 接 面 对 消 费 者 的 产 品 的 公 司 来 说 广 告 效 应 更 明 显 （ 例 如 饮 料 和 常 见 日 用 品 等 ） ， 但 本 文 所 涉 及 的 上 市 类 工 业 企 业， 它们的产品基本上不是直接接触消费者的日常用品。 ② 企 业 违 规 的 类 型 是 多 种 多 样 的 ， 本 文 之 所 以 选 择 环 境 违 规 为 例 来 研 究 是 由 于 环 境 处 罚 信 息 十 分 健 全 ， 观 测 样 本 数 量 庞 大 ， 使 得 本 文 更 容 易 对 企 业 环 境 违 规 程 度 进 行 度 量 ； 同 时 对 于 环 境 违 规 而 言 ， 一 般 都 是 工 业 类 上 市 企 业 （ 可 参 照IPE 网 站 所 公 布 的 样 本 进 行 比 对 ） ， 因 此 本 文 选 择 工 业 类 上 市 公 司 和 环 境 违 规 作 为 研 究 对 象 更 具 针 对性。 宋平凡 祁 毓 企业捐赠对环境处罚的影响研究 戴 亦 一 等 ， 2014 ） 的 关 注 有 所 增 加 ， 但 学 者 们 的 关 注 点 在 于 企 业 捐 赠 的 “ 正 向 ” 动 机 ， 即 企 业 通 过 捐 赠 的 手 段 获 得 了 正 向 外 部 资 源 ， 如 税 收 优 惠 和 信 贷 资 源 等 ， 一 个 值 得 注 意 的 问 题 是 ， 企 业 有 没 有 可 能 通 过 捐 赠 而 摆 脱 “ 负 向 ” 的 不 利 处 境 ， 如 所 受 到 的 行 政 处 罚 呢 我 们 注 意 到 ， 2017 年12 月 召 开 的 中 央 经 济 工 作 会 议 明 确 指 出 ， 要 重 点 抓 好 决 胜 全 面 建 成 小 康 社 会 的 防 范 化 解 重 大 风 险 、 精 准 脱 贫 、 污 染 防 治 三 大 攻 坚 战 。 作 为 企 业 社 会 责 任 的 两 个 重 要 方 面 ， 企 业 捐 赠 是 脱 贫 攻 坚 战 重 要 的 构 成 力 量 ， 而 企 业 降 污 减 排 也 影 响 着 污 染 防 治 攻 坚 战 的 实 际 绩 效 。 在 这 样 的 背 景 下 ， 如 果 将 “ 环 境 处 罚 减 免 ” 作 为 企 业 力 争 的 一 种 特 殊 资 源 ， 去 研 究 捐 赠 行 为 是 否 影 响 了 企 业 对 该 种 资 源 的 获 取 ， 将 是 一 个 具 有 现 实 意 义 的 重 要 问 题 。 基 于 现 实 考 虑 ， 本 文 选 择 了 工 业 类 上 市 公 司 作 为 研 究 对 象 ， 通 过 搜 集 其 关 联 子 公 司 受 到 地 方 环 保 部 门 的 环 境 监 管 的 数 据， 揭示企业捐赠与其所受的行政处罚减免之间的关联 。 与 前 文 所 列 举 的 有 关 捐 赠 的 文 献 相 比 ， 本 文 的 创 新 之 处 在 于 选 择 了 工 业 类 上 市 公 司 常 见 的 环 保 处 罚 作 为 切 入 点 ， 并 利 用 了 环 保NGO 网 站 的 数 据 构 造 了 行 政 处 罚 的 测 度 指 标 ， 为 本 文 的 实 证 工 作 奠 定 了 基 础 。 本 文 的 贡 献 主 要 有 三 点 第 一 ， 丰 富 了 关 于 企 业 捐 赠 的 文 献 ， 站 在 与 前 人 不 同 的 角 度 研 究 企 业 捐 赠 与 行 政 处 罚 之 间 的 关 系 ① ； 第 二 ， 本 文 搜 集 了 上 市 的 工 业 类 企 业 的 关 联 子 公 司 所 受 的 环 境 监 管 数 据 ， 采 用 打 分 加 总 的 方 式 构 造 了 企 业 所 受 的 行 政 处 罚 数 据 ， 为 研 究 环 境 规 制 问 题 提 供 了 一 个 新 的 路 径 和 思 路 ； 第 三 ， 本 文 通 过 实 证 既 发 现 了 上 市 公 司 捐 赠 行 为 与 其 受 处 罚 的 减 免 效 应 存 在 一 定 相 关 性 ， 同 时 发 现 这 样 的 减 免 效 应 存 在 一 定 边 界 ， 实 证结论具有较强的政策意涵和现实解释力 ② 。 二、 理论假说的提出 政 企 关 系 是 经 济 学 界 关 注 的 热 点 话 题 。 现 有 大 量 研 究 证 明 了 政 企 关 系 的 巩 固 给 公 司 发 展 带 来 诸 如 政 府 补 贴 、 信 贷 约 束 宽 松 以 及 税 收 政 策 的 优 惠 等 收 益 （Bai et al. ， 2006； Faccio ， 2006 ； Li et al. ， 2006； 余 明 桂 、 潘 明 波 ， 2008 ； 吴 文 锋 等 ， 2009 ； 于 蔚 等 ， 2012 ） 。 而 企 业 的 捐 款 具 有 很 明 显 的 政 企 纽 带 效 应 ， 是 强 化 企 业 和 政 府 之 间 关 系 的 重 要 手 段 之 一 （Su He ， 2010 ； 张 敏 942017 年第 4 期 等， 2013 ； 戴亦一等 ， 2014 ） 。 首 先 ， 政 府 在 企 业 捐赠 活动 中往 往扮 演重 要角 色 。 企业 捐赠 和政 府社 会救 助支 出是 可以 互 相 替 代 的 ， 捐 赠 减 轻 了 政 府 社 会 救 助 的 财 政 压 力 ， 因 此 政 府 需 要 且 希 望 企 业 参 与 到 慈 善 救 助 事 业 中 来 （ 李 四 海 等 ， 2012 ） 。 同 时 ， 在 “ 政 治 锦 标 赛 ” 背 景 下 （Jinetal. ， 2005 ； LiZhou ， 2005 ） ， 当 社 会 救 助 水 平 成 为 政 府 执 政 能 力 强 弱 的 考 核 指 标 时 ， 政 府 甚 至 有 动 力 以 “ 劝 募 ” 或 “ 摊 派 ” 的 方 式 来动员企业参与到慈善捐赠中来 （ 钟宏武 ， 2007 ； 郭剑花 ， 2012 ； 潘奇 、 张群祥 ， 2014 ） 。 其 次 ， 由 于 政 府 在 企 业 经 营 所 需 各 种 资 源 的 分 配 中 掌 握 巨 大 权 力 ， 且 基 于 种 种 原 因 这 些 权 力 往 往 缺 乏 有 效 监 督 和 约 束 ， 许 多 企 业 在 发 展 过 程 中 不 得 不 加 深 “ 政 企 关 系 ” 的 纽 带 ， 这 使 得 社 会 捐 赠 带 有 一 定 “ 政 治 献 金 ” 的 色 彩 （ 戴 亦 一 等 ， 2014 ） 。 因 此 具 有 谋 求 政 治 资 本 动 机 的 企 业 极 有 可 能 主 动 进 行 捐 款 。 从 这 个 层 面 来 说 ， 无 论 是 出 于 自 愿 还 是 非 自 愿 的 目 的 ， 企 业 捐 款 都 可 看 作 企 业 与 政 府 之 间 的 一 次 非 正 式 “ 交 易 ” 。 而 作 为 回 报 ， 政 府 需 要 在 资 源 分 配 上 向 参 与 捐 款 的 企 业 倾 斜 ， 例 如 现 有 大 量 研 究 已 经 证 实 了 企 业 捐 赠 可 以 使 得 企 业 在 税 收 、 信 贷 政 策 等 资 源 的 分 配 上 获 得 优 势 （ 薛 爽 、 肖 星 ， 2011 ； 张 敏 等 ， 2013 ； 戴 亦 一 等 ， 2014 ； 李 维 安 等 ， 2015 ） 。 与 税 惠 、 信 贷 资 源 以 及 政 府 补 贴 一 样 ， 行 政 处 罚 的 减 免 也 是 企 业 发 展 过 程 中 的 一 种 重 要 资 源 。 一 方 面 ， 行 政 处 罚 给 企 业 带 来 的 影 响 是 巨 大 的 ， 虽 然 企 业 违 规 经 营 获 得 的 非 法 收 益 足 以 弥 补 行 政 罚 款 带 来 的 直 接 经 济 损 失 ， 但 行 政 处 罚 给 企 业 带 来 巨 大 声 誉 损 失 会 影 响 企 业 形 象 ， 对 企 业 市 场 造 成 巨 大 冲 击 ； 对 于 上 市 公 司 而 言 ， 投 资 者 对 行 政 处 罚 的 激 烈 反 应 将 使 得 公 司 价 值 受 到 巨 大 影 响 。 同 时 ， 受 到 行 政 处 罚 的 企 业 也 会 面 临 外 部 环 境 的 风 险 （ 如 合 作 伙 伴 的 退 出 以 及 信 贷 资 源 的 收 紧 ） 。 另 一 方 面 ， 由 于 政 府 部 门 在 行 政 执 法 过 程 中 拥 有 一 定 自 由 裁 量 权 （ 金 太 军 、 袁 建 军 ， 2011 ） ， 这 给 企 业 争 取 行 政 处 罚 的 减 免 提 供 了 很 大 的 空 间 。 总 而 言 之 ， 行 政 处 罚 的 减 免 是 企 业 迫 切 希 望 得 到 的 一 种 资 源 。 对 于 工 业 类 上 市 公 司 ， 由 于 其 关 联 子 公 司 的 生 产 过 程 往 往 涉 及 到 污 染 排 放 ， 故 环 境 处 罚 属 于 最 为 典 型 的 一 种 行 政 处 罚 类 型 ， 既 然 参 与 捐 款 的 企 业 可 以 在 获 取 外 部 资 源 上 具 有 一 定 优 势 ， 则 同 样 极 有 可 能 在 环 境 处 罚 上 受 到 政 府 的 庇 护 。 综 合以上的推理 ， 本文提出了假说1 H1 上市公司捐款越多 ， 其关联企业受到的处罚次数越少 。 假 说1 验 证 的 是 企 业 捐 赠 数 量 能 否 影 响 企 业 受 到 处 罚 的 次 数 ， 但 处 罚 的 严 厉 程 度 对 企 业 的 影 响 也 是 差 异 巨 大 的 。 例 如 ， “ 违 规 通 报 ” 和 “ 关 停 限 产 ” 对 企 业 经 营 所 产 生 的 影 响 差 别 是 巨 大 的 ， 前 者 可 能 对 企 业 仅 存 在 一 定 警 告 和 教 育 作 用 ， 而 后 者 则 直 接 关 系 到 企 业 的 生 存 。 对 于 企 业 来 说 ， 如 果 行 政 处 罚 确 实 难 以 避 免 ， 那 么 企 业 所 受 到 的 惩 罚 降 低 至 可 接 受 的 水 平 也 算 实 现 企 业 的 次 优 目 标 ， 而 对 于 具 有 执 法 裁 量 空 间 的 行 政 主 管 部 门 ， 也 乐 意 在 权 限 范 围 内 尽 量 减 轻 对 目 标 企 业 的 处 罚 。 衡 量 企 业 所 受 制 裁 水 平 的 另 一 个 维 度 为 对 企 业 进 行 处 罚 的 行 政 部 门 级 别 。 相 比 基 层 政 府 的 行 政 处 罚 ， 一 项 来 自 更 高 层 级 政 府 部 门 的 行 政 处 罚 （ 即 使 处 罚 的 形 式 95①IPE 网 站 的 地 址 为 http// 。 宋平凡 祁 毓 企业捐赠对环境处罚的影响研究 完 全 相 同 ， 例 如 均 为 警 告 或 限 期 整 改 ， 但 由 省 级 环 保 部 门 下 达 与 由 市 级 环 保 部 门 下 达 所 起 到 的 效 果 也 不 同 ） 表 明 违 法 事 实 更 严 重 ， 曝 光 度 更 高 ， 对 企 业 的 长 期 负 面 影 响 可 能 更 严 重 。 且 从 政 企 关 系 角 度 分 析 ， 企 业 与 基 层 行 政 部 门 的 接 触 最 为 密 切 ， 而 违 规 事 件 往 往 是 层 层 向 上 传 达 的 ， 上 市 公 司 获 得 庇 护 的 另 一 个 表 现 是 即 使 行 政 部 门 无 法 免 除 对 企 业 的 处 罚 或 降 低 原 有 的 处 罚 程 度， 也可以减少企业来自更高层级的行政处罚 。 根据以上分析结果 ， 本文提出假说2 H2a 上市公司捐款数量越多 ， 关联企业所受到的平均处罚力度越小 ； H2b 上市公司捐款数量越多 ， 关联企业所受到的平均处罚行政层级越低 。 企 业 通 过 捐 赠 行 为 为 自 身 谋 取 利 益 的 程 度 ， 实 际 也 反 映 了 制 度 环 境 的 缺 位 程 度 。 制 度 环 境 的 完 善 会 抑 制 这 一 “ 黑 箱 ” 发 生 作 用 ， 故 而 制 度 环 境 的 差 异 对 企 业 捐 赠 后 果 可 能 会 产 生 异 质 性 影 响 。 制 度 可 包 括 正 式 制 度 和 非 正 式 制 度 ， 一 些 研 究 表 明 正 式 制 度 能 够 抑 制 政 府 对 企 业 捐 赠 的 正 向 影 响 （Detomasi ， 2008 ； 贾 明 、 张 喆 ， 2010 ） 。 环 境 规 制 强 度 是 正 式 制 度 的 重 要 组 成 部 分 ， 一 个 地 区 的 环 境 规 制 强 度 越 大 ， 企 业 可 能 越 难 以 通 过 捐 赠 的 方 式 来 达 到 减 轻 处 罚 的 目 的 ， 这 可 以 从 两 个 方 面 理 解 一 是 地 区 环 境 规 制 强 度 越 大 表 明 政 府 的 投 入 越 高 ， 这 大 大 增 加 了 政 府 宽 恕 违 法 企 业 带 来 的 成 本 ； 二 是 规 制 强 度 大 的 地 区 本 身 留 给 执 法 部 门 的 自 由 裁 量 空 间 更 窄 。 不 仅 正 式 制 度 ， 非 正 式 制 度 所 起 的 作 用 也 是 不 可 忽 略 的 。 地 区 的 环 境 信 息 披 露 是 非 正 式 制 度 的 重 要 组 成 部 分 ， 地 区 环 境 信 息 越 透 明 ， 企 业 可 能 越 难 通 过 捐 赠 行 为 达 到 逃 避 和 减 轻 处 罚 的 目 的 ， 因 为 透 明 的 环 境 信 息 增 加 了 公 众 对 环 境 违 规 者 违 法 行 为 的 了 解 程 度 ， 这 对 执 法 部 门形成一定威慑 ， 使其难 以 在 自 由 裁 量 的 范 围 内 减轻企业的处罚 。因此 ， 本文提出假说3 H3 地 区 环 境 规 制 强 度 越 高 ， 环 境 信 息 披 露 越 完 全 的 地 区 ， 上 市 公 司 捐 赠 能 使 关 联 企 业 受到处罚的力度 （ 行政层级 ） 得到降低的效果越不明显 。 三 、 研究设计和数据来源 （ 一 ） 上市公司环境处罚的数据来源以及构造方式 本 文 研 究 所 涉 及 有 关 上 市 公 司 环 境 处 罚 的 原 始 数 据 来 源 为 公 众 环 境 研 究 中 心 （IPE ） 的 绿 色 证 券 数 据 库 ， 并 在 此 基 础 上 对 环 境 处 罚 相 关 指 标 进 行 构 造 。IPE 为 目 前 国 内 影 响 力 最 大 的 环 保NGO 网 站 ， 该 网 站 的 数 据 库 收 录 了 上 市 公 司 及 其 关 联 企 业 受 到 的 环 境 监 管 以 及 处 罚 记录 ， 该记录包含了环境监管以及处罚的实施主体 、 处罚事由和处罚方式 ① 。 本 文 的 研 究 主 要 关 注 处 罚 信 息 的 两 个 维 度 ， 一 是 监 管 的 权 力 主 体 ， 即 处 罚 的 实 施 者 ， 可 以 用 来 衡 量 处 罚 的 严 厉 程 度 ， 按 行 政 级 别 的 划 分 主 要 包 括 八 个 环 境 监 管 层 次 ， 从 低 到 高 依 次 为 县 级 环 保 局 、 县 级 政 府 、 地 级 市 环 保 局 、 地 级 市 政 府 、 省 级 环 保 厅 、 省 级 政 府 、 环 境 保 护 部 、 国 务 962017 年第 4 期 ① 对 于 不 同 的 处 罚 手 段 ， 本 文 按 处 罚 力 度 的 严 厉 程 度 进 行 了 排 序 赋 分 。 为 了 使 本 文 环 境 处 罚 指 标 体 系 构 建 更 权 威 ， 本 文 作 者 咨 询 了 若 干 环 保 部 门 执 法 人 员 以 及 私 营 企 业 的 业 主 ， 他 们 基 本 同 意 本 文 对 不 同 环 境 处 罚 手 段 以 及 不 同 行 政 处 罚 施 行 主 体 的 相 对 排 序 。 ② 举 例 说 明 如 何 计 算 上 市 公 司 所 受 行 政 处 罚 得 分 假 设 某 上 市 公 司 有A 和B 两 个 关 联 的 子 公 司 ， A 在 当 年 受 到 了 所 在 地 市 级 环 保 局 的 违 规 超 标 通 报 ， 受 到 了 省 级 环 保 厅 的 违 规 超 标 罚 款 ， 那 么 从 处 罚 力 度 上 来 看 ， 该 上 市 公 司 当 年 所 收 到 的 处 罚 严 厉 程 度 总 得 分2 分 （ 违 规 超 标 通 报 ） 4 分 （ 违 规 超 标 罚 款 ） 6 分 ； 从 处 罚 的 行 政 层 级 来 看 ， 该 公 司 当 年 所 受 处 罚 行 政 层 级 总 得 分3 分 （ 市 级 环 保 局 ） 5 分 （ 省 级 环 保 厅 ） 8 分 。 院 。 二 是 处 罚 的 具 体 措 施 ， 相 应 的 环 境 处 罚 手 段 按 严 厉 程 度 从 小 到 大 排 列 为 五 类 监 测 超 标 、 违 规 超 标 通 报 、 违 规 超 标 限 期 治 理 、 违 规 超 标 罚 款 、 违 规 超 标 关 停 限 产 。 其 中 ， 监 测 超 标 是 指 根 据 国 家 重 点 监 控 企 业 污 染 源 自 动 监 测 的 实 时 监 测 数 据 进 行 动 态 跟 踪 ， 如 果 出 现 瞬 时 或 者 短 时 间 的 超 标 ， 则 会 自 动 显 示 ； 违 规 超 标 通 报 ， 是 指 根 据 核 准 后 的 污 染 超 标 排 放 数 据 和 其 他 违 规 行 为 ， 对 企 业 的 违 规 行 为 公 开 通 报 ； 违 规 超 标 限 期 治 理 ， 是 指 针 对 企 业 较 为 严 重 的 超 标 排 放 和 违 规 行 为 ， 要 求 企 业 在 规 定 的 时 间 内 进 行 整 改 并 达 到 合 规 标 准 ； 违 规 超 标 罚 款 ， 是 指 针 对 企 业 严 重 的 超 标 排 放 和 违 规 行 为 ， 要 求 企 业 以 交 纳 罚 款 的 形 式 对 违 法 违 规 行 为 所 造 成 的 损 害 予 以 补 偿 ； 违 规 超 标 关 停 限 产 ， 是 指 针 对 企 业 极 为 严 重 的 超 标 排 放 和 违 规 等 恶 劣 行 为 ， 要 求 企 业 通 过 限 产 或 停 产 的 形 式 ， 停 止 污 染 排 放 和 违 规 行 为 。 为 了 更 方 便 地 评 价 不 同 行 政 处 罚 层 级 和 行 政 处 罚 措 施 ， 本 文 通 过 对 不 同 处 罚 行 政 级 别 以 及 处 罚 手 段 进 行 打 分 来 衡 量 处 罚 行 政 级 别 的 高 低 和 行 政 处 罚 的 严 厉 程 度 ① 。 打 分 的 细 则 如 表1 所 示 ② ， 表2 展 示 了 经 过 打 分 加 总 计 算 得 到 的 工业类上市公司的 处罚得分的相关数据 。 表 1 环境处罚的 指标体系 环境处罚维度 监管 主体 处罚 手段 监管行为的行政级别和处罚手段 县级环保局 县级政府 地市级环保局 地市级政府 省级环保厅 省级政府 环保部 国务院 监测超标 违规超标通报 违规超标限期治理 违规超标罚款 违规超标关停限产 赋分值 计 1 分 计 2 分 计 3 分 计 4 分 计 5 分 计 6 分 计 7 分 计 8 分 计 1 分 计 2 分 计 3 分 计 4 分 计 5 分 97宋平凡 祁 毓 企业捐赠对环境处罚的影响研究 表 2 工业类上市公司环境处罚若干情况及其变化趋势 类别 年度处罚次数小计 被处罚的企业个数 处罚严厉程度得分 处罚行政层级得分 每个被处罚企业的平均次数 每次处罚严厉程度平均得分 每次处罚行政层级平均得分 2009 年 298 195 782 1204 1 . 5282 4 . 0103 4 . 0403 2010 年 412 231 1107 1890 1 . 7836 4 . 7922 4 . 5874 2011 年 486 269 1185 1992 1 . 8070 4 . 4052 4 . 0988 2012 年 483 285 1150 1985 1 . 6947 4 . 0351 4 . 1097 2013 年 761 322 1610 3332 2 . 3633 5 . 0000 4 . 3784 （ 二 ） 其他数据 本 文 选 取 了2009 年 至2013 年 沪 深A 股 的 工 业 上 市 公 司 作 为 研 究 样 本 。 除 了 通 过IPE 网 站 获 得 环 境 处 罚 相 关 数 据 之 外 ， 本 文 的 研 究 还 涉 及 上 市 公 司 的 财 务 状 况 数 据 和 经 营 状 况 数 据 以 及 一 些 区 域 数 据 。 公 司 层 面 的 数 据 来 自 于WIND 金 融 数 据 库 、 CSMAR 国 泰 安 数 据 库 ； 地 区 层 面 的 数 据 主 要 来 自 于 中 国 城 市 统 计 年 鉴 ， 此 外IPE 数 据 库 也 提 供 了 一 些 关 于 地 区 层 面 的 数 据 。 对 于 公 司 层 面 的 数 据 ， 剔 除 了 在 观 测 区 间 经 过 特 别 处 理 的 公 司 样 本 ， 同 时 为 保 证 数 据 的 有 效 性 并 消 除 异 常 样 本 的 影 响 ， 按1 分 位 数 对 样 本 进 行 缩 尾 处 理 ， 还 剔 除 了 中 小 板 和 创 业 板 公 司 。 此 外 ， 一 些 其 他 的 控 制 变 量 如 排 污 费 用 和 政 府 补 助 的 数 据 根 据 上 市 公 司 的 年 报 进 行 手工输入 。 四 、 研究设计和实证结果 （ 一 ） 模型设定及相关变量说明 对 于 假 说1 的 验 证 ， 本 文 分 为 两 步 进 行 。 首 先 使 用 面 板 二 值 模 型 去 检 验 上 市 公 司 受 环 境 处 罚 的 概 率 有 没 有 随 着 其 捐 赠 数 额 的 增 加 而 减 少 ， 其 次 再 使 用 面 板 计 数 模 型 去 验 证 上 市 公 司 的年度处罚次数有没有随着本年度的捐款总额而减少 。 面板二值模型为 ProbPunish it 0|X it expX T it β 1 expX T it β （1 ） 模 型 （1 ） 依 据 所 选 取 的 分 布 函 数 不 同 可 以 分 为Probit 模 型 和Logit 模 型 。 面 板 计 数 模 型 分 为 面 板泊松回归模型和面板负二项回归模型 。 其中面板泊松回归模型为 ProbEiq it y it |X it exp - λ it λ y it it y it （2 ） 其中 ， λ it expX T it β ， 而面板负二项回归模型 ProbEiq it y it |X it  0 ¥ exp - u it v it u it v it y it y it gv it dv it （3 ） 982017 年第 4 期 （1 ） - （3 ） 式 中 ， v it Gamma1/ α  α 。 下 标i 表 示 企 业 ， t 表 示 年 份 。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， 这 几 个 模 型 除 了 被 解 释 变 量 不 同 以 外 ， 解 释 变 量 和 控 制 变 量 基 本 相 同 。 Punish 代 表 企 业 当 年 是 否 受 到 环 境 处 罚 ，Punish 1 为 受 到 处 罚 ，Punish 0 为 没 有 受 到 处 罚 ；Eiq 代 表 上 市 公 司 及 其 关 联 企 业 当 年 所 收 到 的 处 罚 次 数 。 X it 表 示 本 文 所 关 心 的 解 释 变 量 和 其 他 控 制 变 量 ， 具 体 包 括 捐 赠 数 额 （Donate ） ， 用 上 市 公 司 当 年 的 社 会 捐 赠 数 目 来 衡 量 ； 企 业 规 模 （lnsize ） ， 采 用 企 业 当 期 总 资 产 的 自 然 对 数 来 衡 量 ； 行 业 竞 争 用 赫 芬 达 尔 指 数 表 示 （HHI ） ； 此 外 还 控 制 了 企 业 是 否 属 于 重 污 染 行 业 的 哑 变 量 （Ipi2） 。 如 前 文 所 说 ， 鉴 于 现 有 文 献 认 为 企 业 捐 赠 可 以 给 企 业 带 来 额 外 的 如 信 贷 资 源 、 税 收 以 及 政 府 补 贴 等 方 面 的 优 惠 政 策 ， 如 果 忽 略 这 些 因 素 的 影 响 ， 可 能 使 捐 赠 对 处 罚 的 实 际 效 果 估 计 产 生 偏 差 ， 因 此 本 文 分 别 选 取 了 企 业 的 融 资 约 束 （Rc ） 、 税 收 支 出 （Tax ） 以 及 政 府 补 贴 （Subsidy ） 加 以 控 制 ， 其 中 融 资 约 束 由 现 金 以 及 现 金 等 价 物 期 末 现 金 流 量 净 额 占 总 资 产 比 重 表 示 ； 税 收 支 出 和 政 府 补 贴 分 别 以 上 市 公 司 公 布 的 年 报 数 据 为 准 。 同 时 还 控 制 了 企 业 的 所 有 制 性 质 ，State 表 示 企 业 是 否 为 国 有 企 业 的 虚 拟 变 量 （1 代 表 国 有 企 业 ， 0 代 表 非 国 有 企 业 ） 。 当 然 ， 由 于 环 境 污 染 是 重 要 的 内 生 变 量 ， 因 此 需 要 加 入 表 示 污 染 的 表 征 变 量 ， 基 于 数 据 的 可 获 得 性 ， 本 文 使 用 了 企 业 的 排 污 费 占 总 营 业 收 入 的 比 例 作 为 企 业 排 污 程 度 的 代 理 变 量 （Rpollution） 。 最 后 控 制 了 年 份 固 定 效 应 （Year_D it ） 和 受 处 罚 企 业 的 省 份 固 定 效 应 （Province_D it ） ， 对 标 准 误 进 行 了 公 司 层 面 的 聚 类 处 理 ， 缓 解 可 能 面 临 的 残 差 项 横 截 面 相 关 问 题 。 紧接着通过建立实证模型 （4 ） 来验证假说2 y it α 0 β 0 Donate it λX it ε it （4 ） 其 中 ， 被 解 释 变 量 y 可 以 表 示 受 处 罚 严 厉 程 度 得 分 （Eits ） 和 受 处 罚 行 政 层 级 得 分 （Eglas ） 。 然 而 无 论 是 受 处 罚 严 厉 程 度 得 分 还 是 受 处 罚 行 政 层 级 得 分 ， 都 会 随 着 处 罚 次 数 的 增 加 而 增 加 ， 因 此 在 使 用 处 罚 Eits 和 Eglas 作 为 被 解 释 变 量 时 ， 有 必 要 排 除 来 自 处 罚 次 数 的 影 响 ， 由 此 本 文 分 别 使 用 Eits 和 Eglas 除 以 受 处 罚 次 数 Eiq ， 以 平 均 得 分 作 为 被 解 释 变 量 进 一 步 研 究 捐 赠数额对处罚严厉程度和处罚行政层级的影响 。 为 了 检 验 假 说3 ， 考 虑 到 上 市 公 司 捐 赠 行 为 的 异 质 性 影 响 ， 在 实 证 模 型 （4 ） 的 基 础 上 加 入 地区制度变量及其与捐赠的交互项 ， 即 y it α 0 β 0 Donate it β 1 System β 2 System Donate it λX it ε it （5 ） （5 ） 式 中 ，System 表 示 制 度 变 量 ， 分 别 用 环 境 规 制 强 度 （Er ） 和 环 境 信 息 公 开 指 数 （Piti ） 表 示 ， 其 中 环 境 规 制 强 度 用 污 染 治 理 投 资 占 财 政 支 出 的 比 重 来 表 示 ， 环 境 信 息 披 露 强 度 则 根 据 环 境 公 众 研 究 中 心 发 布 的 数 据 来 表 示 ， 数 据 分 别 来 源 于 中 国 城 市 统 计 年 鉴 和IPE 数 据 库 年 度 城 市 环 境 信 息 公 开 报 告 。 模 型 （1 ） - 模 型 （5 ） 所 涉 及 的 相 关 变 量 的 描 述 性 统 计 如 表3 所示 。 99宋平凡 祁 毓 企业捐赠对环境处罚的影响研究 表 3 变量描述性统计 变量符号 Punish Eiq Eits Eglas Rpollution Donate lnsize HHI Rc Tax Subsidy Er Piti 最大值 1 28 51 134 0 . 148 3749 . 933 19 . 272 0 . 649 0 . 970 1200 94 . 06 0 . 0465 85 . 3 最小值 0 0 0 0 0 0 8 . 257 0 . 016 - 0 . 567 - 37 . 741 0 . 0000199 0 . 000591 0 平均值 0 . 380 0 . 714 1 . 705 3 . 039 0 . 0021 22 . 35176 13 . 000 0 . 098 0 . 018 2 . 7081 0 . 6537 . 0 . 0131606 40 . 79485 标准差 0 . 485 1 . 551 3 . 473 7 . 304 0 . 0063 172 . 6708 1 . 436 0 . 084 0 . 109 33 . 7767 2 . 7071 0 . 0065 23 . 74276 （ 二 ） 实证 结 果 表4 显 示 了 对 假 说1 的 实 证 检 验 。 首 先 是 二 值 模 型 中 的Probit 模 型 和Logit 模 型 的 结 果 ， 实 证 检 验 显 示 企 业 捐 赠 的 系 数 为 负 ， 但 未 通 过 显 著 性 检 验 。 这 表 明 ， 上 市 公 司 捐 款 减 少 了 关 联 企 业 受 到 处 罚 的 概 率 ， 但 这 种 作 用 并 不 显 著 ； 表4 的 最 后 两 列 显 示 了 分 别 使 用 负 二 项 计 数 模 型 和 泊 松 计 数 模 型 的 实 证 检 验 结 果 ， 同 样 发 现 上 市 公 司 捐 款 的 数 额 多 少 对 关 联 企 业 受 处 罚 的 次 数 也 无 显 著 影 响 。 这 说 明 ， 上 市 公 司 捐 款 既 没 有 显 著 地 降 低 关 联 企 业 受 到 处 罚 的 概 率 ， 也 没 有 显 著 地 减 少 关 联 企 业 受 到 处 罚 的 次 数 ， 也 就 是 说 ， 捐 赠 作 为 企 业 履 行 社 会 责 任 的 表 现 ， 却 并 不 能 使 企 业 免 于 处 罚 。 但 这 并 不 能 说 明 上 市 公 司 的 捐 赠 行 为 对 企 业 减 少 处 罚 毫 无 意 义 ，